西郊獵場終於到了，先行軍已經在獵場裏面搭好帳篷，按照等級次序一應分配好。

秦小姐借了蘇璟的光，不但分到了帳篷，還是單獨的帳篷，甚至和顧長卿寧長悠等人的帳篷相距不遠。

其實晚上並不留宿，所以有沒有帳篷真的無所謂。

但是對於這樣的熱情超規格接待，秦小姐也沒有不接受的道理。

“蘇公子對秦小姐您真是沒話說，特意吩咐給您準備了單獨的帳篷，方便您休息。這帳篷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，很多小姐夫人們，都是幾家擠一個帳篷呢。”

領路的太監明顯是個圓滑人，幾句話把青青哄的高興異常，跟在秦小姐身邊左顧右盼，若不是周圍還有人，她估計會原地蹦起來。

秦小姐的表現相對來說就沈穩很多，她只是臉上帶笑，多餘的話卻是一句都沒有。

“你這不錯麽！”

顧長卿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身後，身邊毫不意外的站著寧長悠。

青青興奮的朝兩人打招呼，顧長卿隨意的回應了一下，首先走進帳篷看了一圈。

“確實不錯。蘇璟倒是真會借花獻佛。”

秦小姐含笑點頭，領路的太監更是妙語連珠一串接著一串跟不要錢似得往外冒。

寧長悠從看見帳篷的第一眼起臉色就不好看，這會聽見這一串又一串的恭維話，臉色難看一陣多過一陣。

阿勤一看不好，連忙伸手掏出一錠銀子塞過去，沒等對方看個清楚就直接往外送人。

“去去去，一邊去！”

阿勤難得那麽說話，實在是看見自家主子臉都黑成這樣了，生怕對方再多說一句話，自家主子就會脫口而出自己趕人。

寧長悠不是一個容易生氣的人，但越是不容易生氣的人，難得生氣一次的時候越嚇人。

阿勤想到這裏一陣後怕，悄悄走回寧長悠身邊站好，再擡頭看自家主子的臉色，發現已經沒有剛才那麽難看。

秦小姐被顧長卿拉著走進帳篷看擺設。

雖然只是白日裏休息用的帳篷，裏面卻是案幾席子一應俱全，為了方便女眷洗漱更衣，更設了帳篷和與浴盆，用厚厚的屏風隔開。

“瞧瞧，這裏竟然還有一張床？你這排場也太大了吧？”

顧長卿越看疑惑越大，青青倒是不管不顧直接一屁股坐床上，左右環顧一圈滿意點頭。

“我怎麽不記得往年有那麽多東西？這不像是白天休息，倒像是晚上要留宿！”

寧長悠臉色恢覆如常，心中的郁結卻在顧長卿的話下跟著變成疑惑。

他沒有參加過春狩，不知道往年春狩是不是也這樣布置，顧長卿雖然參加過不知道多少次春狩，但卻從來都是野在外面，從來用不著帳篷。

“這是不是不對勁？”

寧長悠也忍不住問道，想起剛剛被趕走的領路太監。

“去把人叫回來。”

他說道，話音剛落看見門簾被掀開，一個人踏門而進。

“不用去叫了，有什麽事問我好了。”

眾人回過頭，看見蘇璟站在門口，臉上看不出有沒有笑容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今年就住這了？”

春狩分為三天，每天都會決出優勝者，每日以朝陽為鼓夕陽為禁，中間是男子們狩獵的時間，晚上從來不允許私自行動。

而不用上場的小姐等女眷們，則可以選擇跟著騎馬射箭游玩，也可以選擇在離這邊二十裏地的驛站休息。

從來沒有一年有過留宿的先例。

“當然不會留宿，據說這兩年猛獸比以前要更多，這時候留宿在這裏，不是自尋死路嗎？”

顧長卿指了指四周的擺設。

“那這是怎麽回事，你給我說清楚。我可不信所有人的帳篷都有那麽好的條件。”

寧長悠沒有開口，秦小姐則自顧自的在案幾邊坐下。

衛軒手裏拎著一個箱子走進來，掀開門簾的瞬間也是驚呆。

“怎麽，我隨便提了幾句，下面的人就給帳篷裏加了點東西，這難道不是好事嗎？”

這是好事，但這標準是不是有點高？

“有什麽關系，都是用的上的東西，青青不是要學騎馬嗎？學完回來找個地方洗漱，這就有了凈房，洗漱完了要休息，這就有了行軍床。這有什麽？”

顧長卿和寧長悠無話可說，這麽說起來確實沒什麽，但事情若都是那麽幾句解釋就能說清楚，那天下就沒有任何紛紛擾擾的事。

顧長卿還要再說，卻被寧長悠輕輕拉了一把。

“那就這樣吧，”寧長悠說道，“這樣看起來，倒是和我那差不了多少。”

寧長悠是第一年來，高後為表重視特意對他的帳篷吩咐了再吩咐，顧長卿因為之前說了不來，所以今年反而沒有他的帳篷。不過他也無所謂，反正跟寧長悠擠一個帳篷的事情，本身也是他夢寐以求的。

“你那帳篷可比這個大了一倍還不止，別說就塞我和你，就算把我們幾個都塞進去都綽綽有餘。”

寧長悠笑指他不說話，眾人的氣氛又回覆往日的和熙。

雖然是主人家，卻一直被忽視的秦小姐和青青，這時候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。

“那你們現在出去，我和小姐要換衣服了！”

青青躍躍欲試一臉興奮，說著話就要動手扒衣服的樣子。

顧長卿等人縮了縮腦袋，爭先恐後的朝門口沖去。

青青的奔放他們見識過，但卻不知道能奔放到這個程度。

顧長卿輕聲吐槽青青的不拘禮節，蘇璟竟然也難得跟著附和，惹的顧長卿說話的興致更濃，倒是把寧長悠冷落到了一邊。

寧長悠的心中有事，剛才他攔著顧長卿沒有說下去，不是因為能夠接受蘇璟的說法，而是覺得再說下去沒有必要。

以蘇璟的脾氣，他既然敢那麽做，就一定不會出問題。

就算你在這邊再反駁，最後除了讓秦小姐和青青難堪以外，並得不到什麽結論來。

他想起之前的那一匹蘇錦，到底皇後是要暗示什麽？是如他們所猜想的那樣跟蘇璟有關，還是他們杞人憂天，那只是一匹簡簡單單的蘇錦而已。

青青的聲音傳出來。

“你們進來吧。”

寧長悠回過神，跟在顧長卿身後走進去，看見一身騎裝的青青，以及和往日裏打扮沒有什麽不同的秦小姐。

“你不換身衣服？”

寧長悠好奇的問道。

他知道秦小姐似乎對騎馬沒有興趣，最多就是在這山水之間走兩圈。但是一般來說到了這個地方總是會應應景，坐在馬上讓人牽著走兩圈，也是小姐們常做的事情。

“不換。”

秦小姐含笑說道。

她的衣服其實換了，但是只是換了衣服沒有換樣式，依舊的寬袍大袖松松散散拖一地，這種衣服是騎不了馬的，遛馬，到也不是不行。

“那走吧，出去看看？”

狩獵是明日才正式開始，今日因為到的比較晚，所以皇上高後等人都是先行去了不遠處的行宮，一般人家今日也只是派下人過來查看情況做準備，像顧長卿他們這樣親自過來的，要麽就是借機游玩，要麽就是在家閑不住的。

他們顯然兩者都有。

青青歡欣雀躍顧盼生輝，對顧長卿難得說著各種好話，顧長卿聽著很受用，然後擡了擡受傷的肩膀，示意自己愛莫能助。

青青氣的要發飆，表示要收回自己剛才的誇獎，換成對顧長卿食言的批判。

顧長卿敢來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，任是不論青青怎麽說，他都保證迷之微笑就是不松口。

寧長悠陪著秦小姐在帳篷四周看，特意將周圍都是哪一家的帳篷介紹給秦小姐聽。

他雖然每年在京城都呆不了多久，做不到像顧長卿那樣如數家珍，但是對一些基本的情況總還是了解。

“其實這幾日，你和他們應該並沒有什麽來往，所以這些你只要心裏大概有個數就行，不需要記太多。”

寧長悠最後總結說道，想了想覺得還是不保險。

“你若是怕應付不過來，我就讓阿勤在這邊陪著你。他跟著我這些年，至少京中這些人家的情況還是知道的，有些方便甚至比我知道的還多。”

他說到這裏就笑了，笑容裏面帶著無奈。

他不是一個熱愛八卦的人，雖然身邊有一個對京中各種八卦一清二楚的顧長卿，但是對於這些訊息都是被動接受而不會主動打聽。

但是阿勤是下人，下人之間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八卦渠道，聽到的消息也許不夠多，但是論起勁爆程度絲毫不會比主人聽到的小。

阿勤連忙上前一步在秦小姐面前站定。

顧長卿這次出門只帶了阿杜一個人，若不然讓阿杜跟在秦小姐身邊是最好的。只是現在顧長卿算是個“傷殘”的狀態，他身邊還真暫時離不開阿杜。

“不用，”秦小姐含笑說道。

“我又不會和他們有什麽接觸，他們也未必會來找我。”

帳篷和宅子的區別，就在於帳篷雖然獨立卻是開放性的，沒有門地方又小，除非你願意一天到晚坐在裏面不動彈，否則總是要出來見人。

這也是為什麽，每年春秋兩狩的時候，京中不管什麽等級的人家，都要幾乎帶著全家出動參加的原因。

平日裏面沒辦法走動的人家，這幾日都是主動來往的最好機會。

畢竟沒有門，又是當著那麽多人的面，你就是要趕人，好歹也會給人一個說話的機會。

“不用，帳篷雖然沒有門，但是也沒有人會進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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